【丹川日常】姐妹&岐婧（三十七）
上官婧上朝遇到了和尹岐一样的经历，主上迟迟没有分配给自己什么正式的职务，上官婧以为是自己能力不足表现一般，其实不然，是上官妍没有想好。
上官妍觉得，最适合自己妹妹的，莫过于兵马司，掌兵是上官婧最能胜任的事，既有经验，又能干得很好，她能很放心。
只不过，她又觉得，九川事务司如今看来也是不错的选择，不但不需她刀口舔血，而且九川事务司可以公务出行，对她妹妹这样一个爱好游历的人是个好差事，何况丹川与新川、金川的睦邻关系因为尹峥和元英在其中运作而越发融洽，刚好妹妹可以借公务的理由和老友相聚一堂。
容孤再考虑考虑吧，没定职务，也可先派些散活。
上官婧的第一份正式且完整的任务是去西南边境剿匪，丹川西南与黛川接壤，边境互市导致流民变多，久而久之就有了匪患，流窜于黛川和丹川两边，动不动就跑去黛川劫些矿石，然后又跑回丹川境劫过路商贾，让黛川和丹川都十分头疼，两川均多次派人围剿而未清剿成功。
这次是黛川主来信上官妍，希望发起联合围剿行动，争取一举拿下匪患，还百姓一片安乐。
丹川主派出带过兵的上官婧前去联合围剿，但值得一提的是，她让郡马也随行一趟，妹妹觉得他去不仅危险还累赘，还闹了一通脾气，殊不知自家姐姐是派他来看着自己，不允许她太过搏命，弄得将她自己置于危险之中。
云苍山下的军帐，丹川与黛川的交界处。
“黛川的温将军是此次联合围剿的统领，他们会由黛川一侧发起进攻，届时流匪肯定会向丹川四散而逃，我们需尽可能在官道和野道都布置兵马，只是这川境线太长，怕是不好布置啊。”上官婧的副官分析道。
“那不就是把流匪往咱们丹川赶？我们要尽可能与黛川军同步，一起夹攻才是上策。”另一人驳斥道。
上官婧沉默地看着地形图，回忆着曾经在兵书上看过的内容，以及与姐姐、与夫子们谈论兵道时的内容。
“云苍山的丹川一侧地势险峻，而草木繁盛，黛川一侧草木稀疏却地势平缓，如果同时发起攻击，流匪必当走投无路，要么循着黛川一侧下坡，要么躲进丹川一侧的丛林，去信温将军，黛川军于山道和官道截匪，丹川军从丛林之中发起进攻，形成包围夹攻之势，不断收紧包围圈，直至全部剿灭。吩咐下去，全军休整，明日分别秘密部署到林子里去，莫要打草惊蛇。”上官婧审慎分析后发话。
“是！”众将领领命而去。
尹岐笑眯眯得端了份红糖姜茶进帐子，“阿婧，累了吧，你们都探讨这么久了，来，这山野露重，驱寒暖胃的。”
上官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，“好，辛苦了。”
喝了一口，突然又想起了些什么，猛地抬头，“你刚刚说，露重？”
尹岐被吓了一跳，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，“我给你这个是怕你着凉，你不喜欢吗？”
“不是这个问题，我意思是，露重是真的假的？”
“哦你说这个啊，这云苍山是出了名的更深露重，早上和晚上都湿漉漉，雾大得看都看不清，所以叫云苍山，像被云雾围绕了一样。”
尹岐长舒一口气，这个不是学堂里学到的，而是当初为了强行装作自己是“九川活地图”而恶补来的，还好自己还记得。
上官婧思考了一下，露出满意的笑容，“谢谢你尹岐！”然后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，对方又差点忘了呼吸。
有时候她俩自己都分不清，她们之间究竟算老夫老妻还是新婚燕尔，这种突如其来的美妙时刻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。
上官婧随即再找回一众将领沟通，提前观察好林中各处的云雾厚重程度，再在湿土上排查脚印，由此推断流匪们平时为了躲避重雾会更多选择哪些路径，据此有侧重地安排阻击兵力，并联系了黛川军，统一于凌晨日出后发起攻击。
日出之后，云雾缭绕，露重之处难以前行，一小部分走露重处试图躲避追击的流匪被埋伏在此的丹川军抓获。另外大部分如上官婧所料，都是按照习惯走露少的路，一举一动都被早已守候多时的丹川军掌握得一清二楚。
等到逃窜的流匪都捉得差不多时，相继被押解回军帐中受审，尹岐非常“贤内助”地担任起了辅助看押的工作。
两军不断收紧包围圈，于次日午后发起登山清剿，烧毁了所有匪徒的住处，把所有抢劫来的矿石和财宝悉数归公，两军的任务都完成得非常出色。
“郡主用兵如神，下官五体投地！以前也曾多次剿匪，大多时候都是顾此失彼，从来没有人想过去排查云雾程度和脚印，一举歼灭，如此便能保得云苍山一带起码十年安稳太平啊！”一众将领们都附和道。
上官婧和尹岐碰着杯，笑着闹着，“也有郡马一份功劳！之后主上会下旨安排后续的管理事宜，你们把流匪交给府衙处理即可。”
剩下的时间，他俩并没有返都，而是往黛川境内出发。
这两夫妻在出门前就向上官妍请了旨，待顺利完成任务之后，可以给她们十天的时间去黛川境内逛逛玩玩，上官妍心知两人都是爱玩闹的性子，也就由着他们去了。
十天时间说多不多，不过刚刚够两人把黛川的几座边城逛一番，浅浅过一把游历瘾。
不过，在快要踏上归途之时，他们收到了一封丹川主敕令，言明两人就地等待出使队伍，随后以外使身份去黛川同矿主商讨矿脉开发和买卖事宜。
在数日前，两川边境的一座山上开出了一个矿脉，据说还是银矿，只是这座山是两川边境上的，两边都很重视，此番需人出使谈判，最低底线是不能让丹川吃亏。
需要人出使，又刚好他俩在黛川。
上官妍笑道：“可真省事儿啊！”
远方接到敕令又要工作的两夫妻无奈道：“可真省事儿啊……”
黛川和丹川相约在一座叫陵西城的边城谈判，两夫妻在所在的城里休整之后等到了丹川派来的出使副官，再一同出发前往陵西城。
“尹岐，你可一定要提醒我，千万不能拍桌子和锤人。”上官婧很担心，这是正式场合，但是就算是她和李薇那么温温柔柔的人在一起时，有时候也难免想要攥拳，虽然理智会告诉她不能揍。
她怕在这种各自为利益舌战的场合自己会失控暴走，她喜欢用武力方式解决问题，自己是对此有数的。
“没事儿阿婧，我陪着你，还有那么多副使呢，总会有人帮我们的。”尹岐其实也心里打鼓，墨川那次和几个兄弟一起打配合，自己的表现自认为非常一般，这次虽然是陪阿婧，但总归又是这种需要人装作八面玲珑的场合。
抵达陵西城时，矿主派的人早已恭候多时，迎一行人至府上。
“说来也奇怪，两川商讨矿脉开发的事，不找川主，竟是直接找矿主。”尹岐发问。
上官婧想了想，“好像姐姐说过，黛川的矿主有大大小小好多个，就像其他川的世家一样，有钱有权，这是黛川历史遗留下来的传统，在谁辖下发现了矿脉就归谁。”
那难怪呢……
两夫妻下了马车，矿主带着一队人出门迎接，上官婧看清了矿主之后大力拍了一下尹岐，本来就紧张的尹岐心跳都漏了一拍，“阿婧你干嘛啊，吓死我了。”
“你看看矿主是谁？”上官婧带着笑说。
尹岐定睛一看，“二……前二嫂？”
“芳如姐！”上官婧跳下马车，曾经她们不算熟，但自郝葭难产之后，姐妹们都对这位二夫人有所改观，后来一纸休书的行为也让上官婧这个丹川女人感到十分对味，好感不停往上涨。
“见过郡主和郡马～”赵芳如是懂礼数的，不过是带着比场面微笑更熟络的笑容。
“芳如姐不必多礼，原来你就是矿主啊？”上官婧扶起作揖的赵芳如。
“我父亲掌管着黛川大大小小二十来座矿，自我归家之后，父亲把这一带的矿产生意都交给了我来管。”
两夫妻长舒一口气，相视一笑，彼此都懂。
“怎么，二位可是有什么问题吗？”赵芳如将一切看在眼里，打趣说道。
“没有没有没有，久违！”两人异口同声，然后又笑哈哈。
赵芳如看着他们两个从打打闹闹到如今的默契十足，也笑起来，“二位快上座，来人看茶！”
“想不到，出来谈判也能遇到老熟人。”上官婧笑容里是掩藏不住的欣喜，毕竟谁都知道熟人好办事的道理。
“我曾经也是想着如果是个不认识的丹川外使，我要怎样费一番口舌，如今看到二位，我倒是也放松了许多。说起来，上官郡主原来就是熹琛郡主，敕令来时，我还不知是你。”
“上朝前定封号，丹川的规矩，姐姐定的。原来这封号还有保持神秘的作用？不知道李薇她们知不知道，下次回新川说不定也能保持神秘，给她们一个惊喜。”上官婧已经提前想到了一连环的人那惊喜的表情，心中窃喜。
一堂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着谈完了整个合作，矿脉由经验丰富的黛川负责开发，矿产则按市价折合，黛川所分六成，丹川所分四成，这是双方都比较满意的结果，赵芳如也是有意做了让步，毕竟黛川负责了开发，多拿一成是理所应当的。
“这几日二位就在我府上小住几日吧，带你们看看黛川的风貌。”赵芳如也是很久没有这么开怀过，十分豪爽地做了一回东道主。
起初两人还对街边的螺蛳粉接受无能，曾经李薇追着他俩试吃九川美食荟的菜品时，他们也没对螺蛳粉妥协，但是在赵芳如的盛情邀请之下，两人还是硬着头皮试试，结果这次两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，“阿婧，这粉还真挺好吃的诶！”
“是啊，没想到闻着臭，吃起来这么香，而且这辣椒也够味，好吃好吃！”
“怕你们不习惯，特意找的是从丹川引入的辣椒品种，你们喜欢就好，之前在新川根本没几个人能欣赏到这种佳品。”
上官婧往尹岐那儿甩了一掌，“就他们新川人事多，麻烦！”
尹岐抬起头，一脸无辜，“以前你也不吃好吧，而且，我现在是丹川人！”
这模样逗得全场都大笑起来。
连续好几日，在赵芳如的安排下，这两夫妻在黛川玩得不亦乐乎，流连忘返。
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，副使们便寻着回丹川复命的由头催这两人赶紧回去，只好不情不愿地开启返程准备。
“芳如姐，感谢你这几日的招待，我们很开心。”
“是啊，我和阿婧在这里玩得很尽兴啊！”
“此次一别，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，二位再来黛川之时，芳如必当竭诚以待，赵府大门永远向二位敞开。”
说着三人都互相以朋友之礼相敬，不论身份，只论故交。
丹川一行人的车马渐行渐远时，听着车驾上摇曳着的铃铛声，赵芳如想起了与郝葭告别之时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，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，命运让她们相遇相惜，又让她们各自跃入人海，大家已是更好的自己，待到长乐商铺开到黛川之时，也许就能在更高处相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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